峰回路轉處前方又見光明--閑談吉勒布特和阿都彝人
峰回路轉處前方又見光明----閑談吉勒布特和阿都彝人(阿古額子)橫斷山脈的群山聚林是西南彝族人的世居地,這里綿延千里的群山,蜿蜒曲折的江河是哺育彝族人茁壯成長,繁衍生息的父母,是彝家兒女父親的山、母親的河。在這片廣闊的山原里,靶子星羅棋布,這些靶子中有一個名字特別親切---吉勒布特—阿都彝人的故鄉。
小時候,跟著父母去參加遠方親人的葬禮,第一次聽過別人稱我們為“阿都”,并投來好奇的眼光和一系列的疑問,我拉著媽媽的手羞澀的接受著一個陌生的名字“阿都阿衣”。從那以后,我才知道,我們涅蘇里面有阿都,涅蘇還有石扎、日諾、所地,但我還不知道還有吶蘇、阿細、那蘇頗、、、、、。
阿都從哪里來呢,為什么會叫阿都,關于阿都曾經有過怎樣的故事?帶著一連串我自己也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的疑問,偶然在時間的長河里聽到、看到過一些關于“阿都”的記載、傳說、故事。這些我自己道聽途說的記載、傳說、故事或許不成片段,但相信在歲月中他們是一脈相承的。
今天的阿都地區包括涼山州的布拖縣,普格、寧南、金陽三縣中靠近布拖縣的地區。
據《布拖縣志》記載:早在兩千多年前,彝族先民就在這塊土地上繁衍生息;在唐咸通四年(公元863年)布拖被納入南詔國版圖,南詔國在布拖地區建立阿都部,隸屬建昌府;在文字記載里,現今文獻當中,這片土地與“阿都”二字發生正式關系應當就是這里了,其他地方暫無從可考。但通過簡單推理可以確定阿都這個名稱絕不是從公元863年才開始,因為一般地區命名都會參考固有稱呼,南詔國不會天馬行空生造一詞,列如:布特=布拖。結論順理成章應該是阿都這個部落的存在已經很久遠,至少在公元863年就有了。
另有個傳說,在很久之前,彝族先民的領袖分封自己的子侄到各個地區去做“茲莫”,以山河為界,劃分好區域之后。由各個準茲莫選地盤,其中一位茲莫覺得吉勒布特這地方可以“揚馬疾馳”,看上去“一馬平川”,偌大一個地方,有面子,便選擇了吉勒布特。但他不知道吉勒布特這地方,同時也是一個“莊稼不能生、稻谷不能長”高寒窮苦地區,這位茲莫就是后來阿都茲莫的始祖。在今天的阿都人身上,依稀還能看見、還能感覺得到這位領袖治下子民的某些價值取向和審美趣味。
去年,我在網上發了一些關于阿都人節日喪葬民俗的照片和文字后,一位云南紅河的朋友激動的說道“這就是我心里一直期盼著的那個無比神圣和美麗地方,它的名字代表著淳樸、智慧、好客、善良和勇敢”。這位朋友在寫給我的一封信里說“盡管我從未踏入過吉勒布特,但它是我心中永遠牽掛著的故鄉,我相信那里有一個心靈牽掛的地方,一個夜夜夢回的家園,我相信我曾經和吉勒布特的阿都人在某個地方擁有過共同的父母”。這位朋友的話,讓我想到了近年來彝學界很熱的一個詞“六祖分支”,在阿普杜牧的主持下,彝族先民在茲茲普烏這個地方舉行了盛大的分支儀式。西南彝志》說:"武乍二長子,居楚吐以南;糯恒二次子,往洛博而北;布默二幼子,實液中部漫。”即武乍在滇南滇西,糯恒在川南,布默在貴西,糯恒兩支從云南永善縣一帶渡過金沙江,沿美姑河而上,進入涼山的中心地美姑后,兄弟約定古候(恒)向東,曲捏(糯)向西,阿都幾乎屬于古候支,當然陸續遷入的各個家支也有例外,但總體如是。自此之后,彝族先民朝不同的方向遷徙,前方沒有明確的目的,只有一個適合繁衍生息的地方。我不知道阿都的先民經歷了多少曲折才找到如今這片土地,也無法體會那種漫無目的遷徙的酸楚,但我們都知道,在一個陰雨的早晨,阿基勒博站在”測克博“或是”木切勒黑博“或是”阿布彩落博“”先此阿普博“,總之,是一個能夠看到吉勒布特覺古上“刺猬(布)”和“森林(特)”的地方。他站在那里,告訴子民,這里就是我們地方了,即宣布自己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并世代守護。那時候這片土地還不叫吉勒布特。后來阿都子民為了紀念阿基勒博,取他名字的中間兩字”吉勒“,結合覺谷上活躍的刺猬(彝稱布),茂密的森林(彝稱特),將這片土地取名為”吉勒布特“。吉勒布特自此之后與阿都彝人結下不解之緣,最終合二為一。
斗轉星移,彝人的家譜越背越長,時間來到了民國時期,在今天的布拖與普格交界的地方,烏科高原發生過一次醞釀已久的慘烈的戰斗,一場結束阿都土司血脈的戰斗。今天,烏科高原上開滿鮮花,當年戰場早已無跡可尋,但當你站在高原某個水草茂盛的地方,凝神聚聽,風起時,奏出的樂章卻分明在訴說一個真實故事。
“1920年,茲莫阿都阿各(漢名都龍光)暴斃身亡,四歲的小土司阿都阿黎(漢名都定臣、又稱茲莫日哈)繼位為阿都副長官司。阿都阿黎孤兒寡母,統治風雨飄搖,手下屬民勢弱者相互侵斗,械斗不斷,勢大者覬覦土司位意欲謀反,純純欲動。同時,統治集團內部也刀光劍影。阿都屬地硝煙遍地,戰亂連年,禍及普格境內毗鄰阿都部落的漢族地區,很多人被略為隸。1935年阿都土司屬地的持續動蕩給了國民黨靖邊司令和國民黨西昌駐軍104師進剿大涼山吉勒布特的借口。根據清朝滅亡后,土司有義務與政府共同維持涼山彝區治安的規定,國民黨命令茲莫日哈帶領屬民配合鄧秀廷和李家鈺攻打“叛亂彝匪”。國民黨一零四師的李換章團兩千多人和茲莫日哈的彝兵作為先鋒在這年冬天進入了大涼山的腹心,行軍途中,茲莫日哈早已派人和阿都地區八大家族聯絡共同對抗國民黨軍。國民黨軍在行至烏科高原一個叫歐烏非乃的地方時,和八大家支遭遇,一番較量后,八大家支佯裝敗退,將國民黨軍引至一個山溝時,里應外合,殺得李換章人仰馬翻,僅被俘就達三百多人,全被賣至彝區為奴。但茲莫日哈卻未脫險,后被帶至西昌,以泄露軍機、煽動嘩變為名被殺于西昌。茲莫日哈這位阿都土司家族的唯一血脈就這樣斷了。而后,圍繞著茲莫日哈被殺害事件又演繹出了許多悲壯的故事,阿都境內大亂,各大家支結成同盟,一度攻打到西昌城下,差點活抓鄧秀廷,之后抗戰爆發,政府著力整頓“大后方”,安撫彝民,動亂才逐漸平息下去。“故事取于林茨的《邊緣部落》。
也是在這時候,阿都土司的屬地上來了新的主人,來自貴州的安氏因姻親承襲了阿都土司之職。土司歷來以少子為貴,彝區各地土司絕嗣之事并不鮮見,只要是正統土司,都會被屬民擁戴。至今在布拖縣特木里鎮的光明村還有隨新土司安姓的“額木惹古”安家,安氏在阿都地區承襲兩代,至安學成時布拖解放。安學成了布拖縣的首任縣長,布拖這塊阿都彝人的聚居地翻開了新的厚重的一頁。
小地區被大時代裹挾,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六十年應當是一個輪回,六十年應當有一個新的開始。
眼下,走出了布拖縣,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好像阿都人之于彝族,如同中國人之于世界,或多或少都會被貼上標簽;連嶺光電也曾在《憶往夕》中說“阿都人最保守,易訴諸武力”,更多的人說“阿都來盔”;“阿都人很耿直”;“阿都人心非常狠毒”;“阿都人解決事情很暴力”,“阿都女人溫柔、勤勞、忠貞”,“阿都人吸毒的多”;某個地區一旦被貼上了某個標簽,就可能長時間的摘不下來,導致更多人新入為主的早下結論。更可怕的是時間一久,被貼標簽的人自己也會無意識被標簽左右;作為阿都人,不知該怎樣給自己下個結論,終究不是單個人,蓋棺定論恐怕不行,但不能茍同簡單的把一些人的負面行為和精神素質說成是阿都人的特性,造成一種概念的誤導,把負面的一些個人或群體的行為標簽為“阿都人的特性“。
今天的吉勒布特也聲名遠播,享譽海內外,因為這里是火把節的起源地,是點燃三把圣火的地方,這里山寨的夜晚口炫伴聲朵樂哄飄揚,這里的銀飾閃閃發耀,這里的服飾厚重大方,這里的火把場駿馬揚名,英雄獲榮。但是,今天的吉勒布特同樣臭名遠揚,多少孤兒無依無靠,毒艾泛濫奪去的豈僅是年輕的生命,更是明天的希望!
所以一直安慰自己“相信明天”,相信福慧班、愛心班、索瑪花班、女子班即希望!這世上升起的是新月,落下的是夕陽,在日月交替的中間,日新月異的是奮斗的人們,一切都有可能,60年在歷史長河中只是一滴水而已!如此,我們就還能擁有整條長河!那么就讓我們既爭分秒,又奪歲月,前方峰回路轉處,一定可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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